课堂内外 韩波

  五月

疏桐，翠竹，繁花

季节开始浮瓜沉李

诗人打开细长的神经

记忆

牵扯着一根瘦瘦的青藤

绽放开来

沉睡的历史

像张黑白照片

保留着教科书上抛光过的

村庄的容颜

思想的车轮

把时光搁浅

古老的车轮沿着坑坑洼洼的山路

折叠出生命的印痕

月台上

思维抽枝拔节

血脉希冀贲张

烟囱

岁月感冒

于是一些词语便在喉咙塌方

庄稼人甩下滚烫的汗水

把园子里的篱笆烧筑起高高的城堡

柴火干枯

缭绕一缕薄烟

游走在一贫如洗的天空

荒瘦着整个村庄

陶碗和米缸

阿婆一手拄着拐杖

一手托着一个破烂的陶碗

风干的眸子

只能守望

枯井的沧桑

石头砌成的墙角

瘫睡着一个千疮百孔的米缸

几只老鼠在耘锄

留下几根打着卷儿的黄毛

老房子

那扇厚重的木门

早已被虫子啃噬得满目疮痍

诗人筑起的高高的篱笆

试图一辈子将思想围在残壁断垣下

泪淌过的老屋

只见枯竹

不见流萤

月亮

贫乏的山地斜躺在陡峭的山坡上

把父亲厚实的脊背压成一把弯弯的镰刀

父亲说

山头上悬挂着一轮皎洁的月亮

然而

那天晚上

诗人分明看到

扁木舟，漏乌蓬

风雨飘摇

河床的秘密

沿着弯弯的梯田

河流在余晖下泛起点点粼光

岸的另一边

一个嘴巴在呢喃

跨过来吧

汲饮河床的秘密

于是

弯弯的田埂伴着弯弯的河流

期待洞穿山脚的屏障

一天

闪电将村口朽烂的树干拦腰砍成了两段

洪水浩浩荡荡

淹没断垣

淹没衰草

冲洗掉祖祖辈辈囤积下来的贫瘠和荒凉

生命图腾

枫叶割破秋天的雨痕

洒下一地黄泪

风卷起的麦浪

沿着村庄一路北上

庄稼人挥动银光闪闪的镰刀

像仗剑的英雄一样刺向大地的心脏

记忆中贫乏的山脊

已图腾成一个生命的符号

醒雄狮，腾巨龙

江河浩淼

花开的声音

村庄燃烧

诗人的笔头不再清瘦

已发黄的信笺

依旧承载出烟浓雨润的景象

瘦了朝辉

肥了夕阳

素手搓动历史的浪涛

这一刻

思想不再漂泊

灵魂有所归属

村庄那口枯井之上

一缕红霞醉意如潮

仿佛

在一斗烟的瞬间

铺泱开来